第30话 结果与奇怪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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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林天歌。”

看着眼前的诗文,卢光彦在心中念出少年的名字。

说不上的滋味浮上心头,让卢公子生出从未有过的困惑与焦灼。

这个他好似看透,却又好似看不透的少年,让卢公子头一次生出茫然之感。

明明是身份干净清白,但却始终带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雾霭;明明是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,写出的诗却带着不属于少年的沧桑。

到了这个时候,其实不光是卢公子,就连侯府院中的诸多文人,也生出这样的感觉来。

明明仍是年岁最好的少年郎啊,怎么会那般懂他们这些人心中的惆怅,又怎么会写出这样哀愁遗憾中,却又带着释怀与希望的昂扬向上?

冬阳下,流畅飘转的行书潇洒秀逸,婉丽如惊鸿游龙的字迹,是在场诸人都未见过的洒脱,那是与馆阁体的工整精致完不同的酣畅淋漓,甚至让人的心也随之跃动沸腾。

当然,最让人心旌荡漾的,却还是那首律诗的内容。

——是的,那位林公子所写的,不是相对简单的七绝,而是一首七律。

“仙佛苍茫未可成,凄凉独夜不平鸣。”

“风蓬飘尽悲歌气,泥絮沾来薄幸名。”

“十有九人堪白眼,百无—用是书生。”

“莫因诗卷愁成谶,春鸟秋虫自作声。”

短短五十六个字,写尽了他们这些书生的窘迫与凄惶,写尽了他们好似可以看到尽头的无用一生。

十有九人堪白眼,百无一用是书生。

披在身上的伪装,被这十四个字毫不留情的撕破,一点颜面也不留。

甚至有人红了眼眶。

多年屡试不第,他们早已不是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了。

家中上有老父母需要侍奉,下有子嗣儿女需要养育,可他们却依旧浑噩庸碌,什么力也出不上。

甚或家中少有的银钱,父母看病买药的银钱,也都挤留出来,用作他们的书册笔墨资费。

这样的他们,还有什么用呢?

“还是有用的啊……春鸟秋虫自作声,就算不温书习字,就算不走这条多年行不通的坎坷之道,也还有继续在人世行走的价值啊!士农工商虽有尊卑,但谁又能保证,这条仕途之路,便比我先前躬耕陇上更轻松更值得呢!”

沉默之声里,忽然一位中年男子喃喃开口,到最后竟是癫狂般疯笑出声,一把撕碎手中的诗稿,扬手一挥。

在雪花般的纸屑里,男子大笑着扬长而去。

没有理会其他人,更没有再去先前那样去顾忌迎合侯爷的颜面,就那般由着自己的心,如当年李青莲一般,仰天大笑出门去。

“那是宿阳娄蠡吧……”

人群中传出一阵骚动。

对这些长时间交际的文人来讲,这个名字并不陌生。

那是他们所有人当中,科考之路走得最难的一人。

一路从乡试到如今府试,他考了整整二十四载,却依旧连个举人都不是。

背井离乡二十四载,皆因羞于没有官身,无颜面见家中双亲。

可就是这样一个人,前些日子还誓要再战三年后的州试,如今却在看到小儿所做的诗作后,倏然放弃了这些年来的坚持。

不知怎的,在娄蠡离去之后,竟是有不少人替他松了一口气。

或许很多时候,并没有必要去执著一条不适合自己的道路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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娄蠡之后,再没有人如他这般贸然离去,但留下的人里,却有不少都恍似忽然神清目明。

应承之声不再,园子里便多少显得有些冷清了。

到了这个时候,八首诗部都示于人前,也到了该评个高下之分的时候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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